有这样一句名言,说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讨债的,一个是来还债的。
其意是人有境界之分,一个奉献别人,一个拼命索取。
看看周遭,无私者寡,少私者众,索取者不少。
而小川绅介导演,他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就是来还债的,在看过他的遗作《满山红柿》以后,你一定会思绪万千。
完美的“理想主义”生活《满山红柿》是一部好的纪录片,遗憾的是国内几乎没有放映过。
观看电影中,我们不禁在想,我们在寻找什么样的生活?为了一份稳定的生活,我们失去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去寻找快乐的日子?于是作为知识分子的小川绅介坐不住了,他和伙伴们决定找寻“理想主义”的生活。
有的作家们也有类似的观点、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奥罕·帕祭克也说他的写作只是为了快乐。
所以,当所有人奔向金钱的时候,小川选择了逆行,他们过起了苦行僧式的生活。
如果从艺术创作而言,无所谓自虑,就无所谓艺术。
因为能成为大师级的作品,几乎无不是这样打磨出来的。
1974年,小川绅介带着摄制组,连家属也一同捎上,他们来到了日本最贫穷的山形县上山市牧野村,开始寻找他们认为有意义的生活。
这一待,就是18年,直到1992年小川去世。
其间,1985年小川摄制组解散,牧野的家一直是小川的居住地。
最重要的是他们完成了纪录片《日本国古屋敷村》、《牧野村千年物语》的拍摄制作和《满山红柿》的素材拍摄。
柿子的温馨故事《满山红柿》这部影片构成了一部关于柿子的影像的连贯故事,它记录了柿子成熟、采摘、挑选、削皮、捆扎、晾晒、风干、刷糖、包装、销售的各个琐碎环节。
变化的是时光与容颜,不变的是人的心境。
《满山红柿》最令人难忘的一幕,是影片运用高速摄影技术记录了红柿风干的完整过程的镜头。
日出日落物换星移,红柿由鲜红变为赭黑。
小川对劳动充满了敬仰,对劳动带给人们的幸福充满了赞美式的渲染。
秋天来了,柿子红了,鸟飞来了,人忙碌了;秋天走了,冬天来了,柿子黑了,鸟南飞了。
飞雪中的小屋内,一家人快乐地交谈着、忙着柿饼的制作,其乐融融。
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农民,他们的生活简单充实,在时间的河流里融为一体。
然后,眼前的“桃花源”式的生活正在慢慢消失……在小川眼中,美好的伊甸园将慢慢消逝,乡愁恋旧的伤感,演变成有意思的场景,让人难忘,与柿子打交道的人以及佐佐木喜美子老人。
屋内洒满阳光,窗外满树红柿,街坊友善温馨的关系,看着令人动容。
秋天将至,每棵树上的柿子并未摘干净,要留给过冬的鸟儿食用。
他们把这称为“留守柿子”,小川导演的镜头里,橙色影调泻满银幕,洒满了生活的温馨。
致敬传统工艺的情怀如今,现代生活已完全被格式化了,一切由机械模具生产的产品充斥了连锁店里的货架,原来在乡里街坊游走的手工艺人,已无立足之地,蜕变为快速节奏下的都市过客。
我们能留住手艺吗?伴随美好家园的远去,小川讲述了另一些乡间天才的故事。
在没有机器的时代,不断改进削皮技术。
他们是神,带给农民的总是快乐的时光。
中川年子家代代相传的削柿皮技术,到了她的手中,刀不听使唤,常常弄伤大姆指,丈夫中川于心不忍,设计了一柄绕着柿蒂的刀子给妻子。
就这样,两口子以柿子为活记,幸福生活着。
自行车店老板今野一光,最早发明用废弃的自行车链条盘焊接成第一个削皮机,后来年轻的铁匠山川努力尝试用电钻机芯,发明了“真空泵柿子削皮机”,大大解放了生产力。
柿子那么小,人生那么长。
为了柿子,种种刀具的作用和耐心试验,为的不只是传统,还有其中不变的人情……牧野的风景的远去《满山红柿》的结尾,击鼓的音乐响起,绵绵不绝,满山的秋意中,缓慢而行的长镜头,红红的柿子徐徐划过,依旧灿然如血……影片完成后,彭小莲重新回到了牧野村,村子完全荒了,村庄就像一幅画一样,已经没有人了。
山下还有人在做柿饼生意,但是越来越少了……《满山红柿》在日本放映的时候,有几个从那个村子里出来的年轻人来看,看后觉得好玩,哈哈大笑,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表情。
仔细想想,也许是这部电影实在是太“过时”了吧。
如今《满山红柿》里的主人公很多已经过世,牧野的风景已经远去,鸟儿飞过,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超市里,品牌食品替代了传统食品。
城市生活使交流变成奢望,人与人已渐疏远,世界变得越来越物质化。
小川绅介去世后,山根贞男将他的谈话汇集在一起,编辑出版了《收割电影》一书,春夏秋冬四个篇章象征生命的轮回。
这是一部纪录片大师的心灵史,很值得一看。
结语一切必须重新刷新,似乎所有的现代生活方式,都是对传统生活的清算。
我们离泥土渐行渐远。
城市在拒绝树木森林,高楼再高也无法靠近明媚的阳光。
在情感贬值、影像泛滥的时代,朴实温情的纪录弥足珍贵。
纪录大师小川绅介的《满山红柿》可以给年轻人上一堂温情脉脉的传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