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杨莉的长篇小说《塔尔巴哈台》,我是用三天时间读完的,除了吃饭睡觉,三天时间都在读这部书,注意力没有被分散,这在我的阅读中不常有。
一部40多万字的小说,能把读它的人的阅读兴趣牢牢地吸引住,首先得益于她文章的从容、通畅、平实、亲切的叙述。
《塔尔巴哈台》没有所谓宏大叙事,只写了八分场这样一个相当于连级的兵团基层单位的人和事,时间跨度也只有十几年,活动在这个人生舞台上的大多数人物,都是与泥土为伴的草根阶层。
这些形形色色的底层众生,连姓名都被作者有意地”草根化”,普通到可以被忽略的程度,比如刘福贵、顾大年、凤娥、李和平等。
就是这样一些泥土底色的平凡劳动者、拓荒者,在最边荒的绝域荒塞,最严酷的险恶之境中艰苦奋斗,忍饥挨饿,顶风冒雪,不仅要经受艰难生活的磨砺,还要经受精神上的熬煎和摧残。
作家笔下的这个人生舞台,偏偏又正处于我们国家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到文化大革命及改革开放前夜那段最困难、最压抑的阶段,作者把她的形形色色的主角们,推进这样一个严酷,令人窒息的年代,让他们置于远离尘世和现代文明的极荒之地,经受双倍的苦难和摧残,由此考验他们的人性和品质。
作者对各色人等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下的日常生活,精神状况和人生轨迹,既无渲染也不过度强调,但不动声色的呈现,却让人感到更加真实,因而也更加让人信服和感动。
比如刘福贵,这个在八分场深受群众爱戴的英雄人物,却不断地遭受挫折、磨难和打击,忍辱负重,冤案始终不得昭雪,为了分场的建设事业和群众的幸福,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组织上的平反。
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在八分场的人民中,他永远活着,他的丰碑永远耸立在人民心中。
作者对这个英雄倾注了极大的同情,却遵从于现实的逻辑,摈弃了大团圆的结局,让英雄含冤而逝,反而使这个人物更加的打动人。
除刘福贵外,作家笔下的顾大年、凤娥、刘嫂、李和平、大辣椒、马老三等人物,也都各有其独特个性,言谈举止,各具面貌,呼之欲出,鲜明生动。
文学作品的高下优劣,有一条重要的衡量标准,是作品对人性的揭示所达到的深度,《塔尔巴哈台》至少做到了没有把人物塑造简单化和面具化,个别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复杂性,丰富性是有所体现的,比如八分场群众共同反感的政治投机者白宏升,以及他的妻子关雅琴,两个人都厌恶分场的艰苦生活和恶劣环境,有借政治发迹,进而脱离农场苦海的打算,并且坚决地付诸行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作者没有把这两个人丑化和漫画化,他们的卑劣、势利,并没有到泯灭人性的程度,在恶念、邪念呈现时,也有善念、正念相伴而生,像关雅琴这样一个大城市来的美女,经受不住边荒穷苦生活的折磨,想要逃离,是正常的反应,无可指责。
作者写到了这个女人的贪图安逸的弱点,同时也写到她爱孩子,爱学生,爱美的品质,这样写人,才能彰显出人性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这部长篇小说另一个显著的长处,是接地气。
除了塑造了一大群各具特色的草根人物外,这部作品的每个细节,每个小的单元都